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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都,你被誰拋棄(二)
作者:平沙逐浪 時間:2004-2-3 字體:[大] [中] [小]
早上上班的時候,媽媽告訴我,下周就搬家,“我知道了”我應了一聲,“反正又不遠!”父母的公司分了套新房給他們,就在青羊小區(qū),這是一個新建成的小區(qū),據說還不錯。
匆匆出了門,自行車依舊“吱呀,吱呀”的叫著,我看了看表,還早,可以慢慢騎過去。在我上班的路上,有個很著名的餐廳——努力餐,是革命烈士車耀先開辦的,古香古色的,但是我從來沒有去過。它的對面就是金河大酒店,它的旁邊樹立著另一個成都的象征——辛亥革命時四川保路運動死士紀念碑,圍繞這個碑的是成都人民公園,一個我在小學時快踏爛的公園,那茶園,那池塘,那假山,都留下了我和兄弟們征戰(zhàn)的痕跡!渡倭炙隆飞涎莺,又成為我們苦練“少林功夫”的地方,不過這功夫練下來,除了回去挨打,就什么也沒有的。
“小任,電話!”才到公司,剛剛報完到,老會計陳孃就在叫我,“誰呀?”我問。
“快來”陳孃笑了,然后壓低聲音對我說:“一個女孩子!
“還問錘子呀,你快去接曬!”暉放下報紙對我說,“又好事,又好事……”
“喂……”我拿起了電話。
“平生,我是娟娟!蔽乙宦,立即興奮了起來,“是你……”
“你昨天啷個不給我電話呢?”娟娟問我,“忘了嗦?”
“嘿嘿,不是,我買了本書,”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,實際上確實是忘了。
“好了,不跟你一般見識了,瓜兒,”娟娟笑了起來“樊斌中午回來了,下午到銀行來找我,你早點來喔!”
“喔,知道了”能被放過一馬,我著實松了口氣。
“你買的啥子書嘛?”娟娟這才問我,我如實作了匯報。
娟娟又笑了起來:“管你啥子大師,反正下午記到早點到!”
“好……”我不住點頭。
“夠了嘛,她又看不到!睍熡珠_始灌水了。
娟娟是我高中、大學的同學,高中時候和我同桌,是一個很乖巧的女孩。在學校的時候,班上公認她長得很像香港演員周海媚,除了臉要園一點。同桌一年,我終于在高中畢業(yè)時,在她留言本上寫了一首詩,然后鼓起勇氣問她要家里的電話,她給了我,我于是開始經常給她打電話。我承認,我喜歡上了我的同桌,但是又害怕她拒絕我,心里的感覺一直壓抑不住。
畢業(yè)時,她叫我?guī)退ベI幾張卡,我高興壞了,能幫她做事,實在是求之不得。我一下午就不辱使命,滿載而歸?ǖ臉邮,她非常滿意,這讓我一個晚上都興奮不已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,實在是奇妙,又一種抑止不住的欲望和經力,愿意為她付出一切。醫(yī)生說,這是一種愛的激素在發(fā)揮作用,我不了解,只知道她一個電話就完全叫我激動起來,不時抬頭看看墻上的掛鐘,盼望著快到五點半,那是她下班的時間。
這一天過得實在漫長,我沒有和暉去看電影,也沒有心思去。帶到公司里的《廣告大師奧格威》一頁也沒有看。辦公室窗外就是人民南路的鐘樓,今天也似乎和我故意作對,走得很慢。
終于到了五點半,我騎上車,一溜煙來到春熙路的外文書店,娟娟所在的銀行就在它的旁邊。這是農業(yè)銀行成都市分行蜀都支行下屬的一個分理處。我停好車,還沒有進銀行大門,娟娟就看見我了。她示意我等著,然后從職員出入口跑了出來。
“你還曉得準時嘛!本昃晷σ饕鞯恼f,她把頭發(fā)結了一個馬尾辮,穿著她那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。她個子也算比較高的,我是一個標準的二等殘廢軍人,個頭只有1.66米,而她就有1.63米,要是穿上高跟鞋,我不知道會是什么效果。
“我跟你講嘛,等一會兒我?guī)銈內コ园涂痛!”她顯得很開心。不要說她,就是換成我,也是很開心的。樊斌是我們倆的高中同學。高中畢業(yè)后,他沒有去讀書,參軍到了重慶,還是空軍。我和他是很要好的關系,時常書信來往。這次他從重慶回來休假,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,只是沒有想到他沒有通知一聲,就出現在了成都。
“但是巴客船太貴了嘛,我看不要去,換個地方!”我在想今天我一定要出錢,這個時候,怎么能讓娟娟小看我呢。
“沒得啥子的,今天發(fā)了120塊錢,你說是不是白撿的嘛!”娟娟笑了起來“你娃今天不要出哈,以后歸你!
我沒有反對,心想到付錢的時候,主動些就好了。
“你在門口瞧到,我先進去,早完早了,嗯?”
“要得,你快點完!蔽倚χ此苓M去。娟娟是班上的才女,她很喜歡徐志摩。有一次,我看到她的筆記本上寫了一段小詩:
輕輕地我走了
正如我輕輕地來
輕輕地我招手
不帶走一片云彩
我以為是她寫的,對她大贊一番,以為可以廣博她的喜歡,誰知道她^_^了起來,“你娃真是不學無術,沒得文化,我要寫得出來骰,還坐在這跟你娃胡攪蠻纏!焙髞硭嬖V我,這是徐志摩的詩,于是我沖到新華書店,一口氣買了三本徐志摩的詩集。
娟娟為這個事情,拿我開心了很久。其實她也許不知道,我很喜歡她讀英語時的聲音,很悅耳,很動聽。老師也這樣認為,時常抽她來讀。開始追她以后,每每在班上遇到她讀英語的時候,我就他別開心,似乎老師也賞識我。不過現在的我終于有了自知之明,就憑我這點英文墨水,外加不全的五音,沒有嚇死人,已經算對得起ABC了。
樊斌變得有些胖,我不知道這家伙在軍隊上是作空勤,還是廚師,媽的,怎么會變成這個模樣。我很懷疑要是讓他去作廚師,他會不會變得更加的變本加厲。
“湯圓,你娃啷個變瘦了喃?” 樊斌一見面就嘿嘿的笑起來。
“爬喔,,你娃是不是在伙食團干喔,本來就夠肥了,現在更可以了,是不是坑的軍糧喔?”我回敬了一句。
“嘿嘿,湯圓,越來越會說的喃,娟娟教的哇!” 樊斌看見娟娟走出來,就開始揪我的臉。
“不要亂摸,不要亂摸,你娃不曉得,男怕摸頭,女怕摸腰嗦。唉,自覺點嘛!”我開始還擊著。
樊斌是和一個戰(zhàn)友一起來的,他介紹他戰(zhàn)友時,我沒有聽清楚,印象里他戰(zhàn)友很瘦,不愛講話。我們一起去了巴客船。巴客船時成都第一家西式快餐店,有漢堡和薯條,漢堡一個5元錢,很象現在KFC的大漢堡。那時覺得巴客船的漢堡好貴,現在來看,真是便宜。我們四個人買了一堆,撐得難受,一共才98元錢。我沒有付成錢,當我要搶著付的時候,樊斌拉住了我,“讓我妹去!
“什么?”我瞪大了眼睛,“哪個是你妹?”
樊斌指了指娟娟:“她曬,你不曉得嗦,我認她作干妹!
我笑了笑,我確實不知道。
“追得咋樣?” 樊斌問我。
我笑著搖了搖頭,“她還沒答應! 樊斌是不多的知道我在追求娟娟的人,我常寫信告訴他我的進展,他也常常勸我,每次信后,他總會加上一句,兄弟,希望就在前方,黎明不遠了,努力!
“你娃是不是心不誠喔?” 樊斌皺起了眉頭。
“不是,她說才畢業(yè),先好好工作一段時間多!
“錘子,這是套話,記到起,死皮加勇敢,愛情到終點!”
樊斌其實應該說很關心我的,很多次他都問起這件事情,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做的時候,他總能勸一勸我。我其實是一個比較遲鈍的人,我常常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娟娟。我?guī)缀鯊膩頉]有主動送一束玫瑰給她,樊斌常常教訓我,“屁你娃連個花都不曉得送,啷個追女娃兒嘛!”他時常笑著搖頭,“湯圓,你娃沒得藥救了。”
娟娟問我們:“吃好沒有?”我們三個男人一起點頭,“那去逛逛春熙路,好久沒去了。而且肥斌才回來,看看嘛?”
樊斌突然扭頭盯著我:“湯圓,你們兩個硬是夫唱婦隨嗦!”我瞪大了眼睛,一臉茫然。
樊斌推了我一把:“裝錘子呀,連這個都教我妹了,你娃硬是耙耳朵嗦!
“啥子喔?”我確實沒有反應過來。
“樊斌,不要亂說哈!本昃晷α似饋,然后對我說:“不要聽他的,我就是要喊他娃肥斌,爪子喃!”
“我啷個敢爪子喔! 樊斌笑得合不上嘴,“我妹好牙尖嘴厲!”
春熙路是成都的重要象征。上海人一直自詡有南京路,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。成都的春熙路還不是一樣的,是一條和南京路一樣繁華的商業(yè)街。其實每個城市都會有這么一條街道,成為商業(yè)中心。杭州的延安路和武林廣場,深圳的東門,北京的王府井,哪都有,所以上海人在這事兒上太夜郎自大了。
長久以來,春熙路一直很繁華,特別是春熙路的夜市,可謂成都一大景觀。一入夜,這些北京人所謂“練攤兒”的小商小販就出來了,在接到兩邊擺好架勢,大聲吆喝,聲音此起彼伏,抑揚頓挫,煞是風光。女孩子對這些很是中意,在這里可以買到很多可愛的玩意兒,以及樣式不壞的商品,特別是服裝,又可以講價,很是過癮。
娟娟看上了一對耳環(huán),在一番討價還價過后,老板不再讓步了:“小妹,你要是誠心要,就給這個價,不要再說了。做生意,也要保個本兒曬!
娟娟有些猶豫。
“要吧,”我說“老板,就這個價好了!
說著,我就要付錢。
“不要了,不要了……” 樊斌拉我們快走,“曉得穿到耳朵上會不會發(fā)炎喔?”
“發(fā)炎?哪會喃!崩习逵悬c不高興了,“你娃懂不懂喔,老子嘛從來都進歪貨,這個樣式有好,做工又細……”
樊斌沒有讓我們停下去,拉我們快走了幾步。我有些遺憾,本來可以……唉。
樊斌踢了我一下。等娟娟走到前面了,他才壓低聲音對我說:“你娃真的懂不起嗦,這個東西啷個在這買嘛。要買么就買個好的,你娃商場頭那么多,都不曉得去看一哈嗦!彼麚u了搖頭,“老子確實不曉得你是咋個在追我妹的。”
走了幾步,他又說:“女娃兒的心思,你觀察就行了,曉得她要啥子,用不到去猜。我給你說,去你娃商場頭,買個好的,找個機會送給她!
我沒有說話,只有點頭的份。
晚上并沒有耍太晚,娟娟解釋說我和她明天還要上班,樊斌非常理解的點點頭。娟娟沒有象往常一同意我送她回去,讓樊斌和他戰(zhàn)友送她。
“反正我和他們同路!
看著娟娟他們離開,我才想起,應該叫她回到家給我一個電話,唉,又錯失表現的機會,我十分后悔。
回到家里,拿起電話,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,電話很快通了。接電話的就是娟娟。
“你到家了?”
“廢話,沒有到家,現在是哪個跟你在說話?”娟娟格格的笑了起來,“好了,不要說了,早點睡,明天還要上班。”
說到上班,頭都大了。我時常覺得這個班上得太無聊了,茶水、報紙、龍門陣就這幾個元素天天組成一天。莫康遜說:“廣告就是舊的元素,新的組合!蔽铱次覀冞@一幫子廣告人是沒戲了,元素繼續(xù)舊了下去,新的組合八成是出不來了。但是要叫我從商場出來,我又沒了那勇氣,畢竟是國營單位,穩(wěn)定,福利好。在猶豫間,我渡過了無數個白天和黑夜。
日子就是這樣無奈!